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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十數年,如夢亦似幻(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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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十數年,如夢亦似幻(25)

什麽是五條悟?

天生最強咒術師, 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咒術格局,他的出生就讓無數咒術師黯然失色。當他開始走上咒術這條路時,就註定只會被人仰望。

這就是六眼與無下限術式帶來的差距。

猶如獨立在雪山之巔淩霜盛開的花, 很少有人能上去觀摩那份盛景。

但羂索發現,天滿宮和其他人不一樣。

被家族縱容著長大的六眼神子從沒表現過對她的排斥和不滿, 仿佛那份婚約真的束縛住了他似的, 五條悟眼裏從來都有少女的身影。

那個時候開始,羂索就開始審視天滿宮。

他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。

這個人類女孩很狡猾,她懂得利用自身優勢拉平和五條悟對視的差距, 借助神道教上的優勢,一步一步脫離了咒術帶來的枷鎖。

羂索看著她蠶食了故步自封的咒術界,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利。

她把自己藏得很好, 在內戰中元氣大傷的禦三家——現在已經沒有禦三家的概念了。那些咒術世家們,還以為她仍舊是他們的盟友,感謝她在戰後及時伸來的援手。

老實說,羂索未來計劃的第一選擇其實應該是夏油傑。

比詭譎難測的天滿宮,持有咒靈操術的少年心懷大義;偏執正義的人可比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少女好操控多了。

而且有著和五條悟同窗摯友這一層, 未來使用獄門疆的時候也會更合適。

但羂索卻對天滿宮投去了目光。

她的權勢、她的威望、她與五條悟的關系——這些都讓羂索感興趣, 但讓他下定決心要選擇天滿宮的理由, 還是少女對他說的那句話。

【一起去獵殺天元。】

很久以前也有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。

在一千年以前。

對他說這句話的那個人叫什麽羂索已經記不清了,但他還記得那個人的豐功偉績:

幾乎滅殺了平安時代全部的咒術師, 做到了與兩面宿儺搶奪詛咒之王稱號的地步;而一切所作所為卻只是為求得心中一個令人發笑的疑惑。

最後,那個人解開了她的困惑,掀起了狂熱到人類與神明共行的咒術浪潮。

代價,是一個時代人類的性命。

千年前有瘋子。

千年後, 或許會有更瘋的瘋子。

那麽羂索要做事的只有一件——

他需要控制住這個瘋子,然後來達到他的目的。

而唯一能影響天滿宮的人就是五條悟。

高樓之上, 狂風吹起詛咒師額前的發絲,露出那道猙獰的縫合線。羂索安靜地註視地面上的混亂。

「帳」已經做好了單向屏蔽。

就讓他看看,為了五條悟,天滿宮能做到什麽地步。

同時也讓他見識一下,五條悟對天滿宮的在意能不能突破特定咒靈的控制,在未來能否為天滿宮停留一分鐘。

詛咒師垂眸合掌發動術式,輕聲呢喃。

——“開始吧。”



垂首靜立在坑裏的白發少年術師動了。

少年擡眸,透過墨鏡,璀璨的蒼色中一片空洞無神,他的目光跨越百米距離,直接鎖定了樓層上的人。

六眼無下限。

未來既定的最強咒術師。

夏油傑屏氣,壓迫感讓他從無數個輪回記憶的倉惶裏抽離出來。

視線在掠過櫻發少女時依舊下意識錯開,夏油傑咬咬牙,狼狽之餘憑借應敵本能快速分析情況:“下面的咒靈裏應該有一個的術式能夠控制咒術師,以悟的能力不會被控制太久。”

“現在還不清楚咒靈能不能控制悟用無下限,硝子,帶著天滿宮先離開這裏,我來拖延時間。”

說話間,倏地有刺眼的光伴隨著巨大熱量穿透半個樓層。

三人看去時,混凝土建築已經只剩下被高溫能量波穿透的截面,截面上還殘留著暗紅的融化痕跡。

是五條悟。

控制他的咒靈比想象中要難對付。

夏油傑凝神,忽地,黑發少年周身暗了下來。

鋪天蓋地的咒力席卷而下,樓層的陰暗處好似浮現了無數鬼魅,咒靈操術控制下,數以百計的咒靈從陰影中扭曲構成,只需他一聲令下,就能浩浩蕩蕩地沖出去,吞噬周圍的一切。

與五條悟並列的最強不只是說說而已。

就在夏油傑要動手的時候,有人按住了他。

轉頭,旁邊的少女沖他露出狡黠的笑容,好像看見獵物踩進陷阱的獵人,整個人都洋溢著歡欣。她對夏油傑說:“我來吧,今天這件事本身就是來針對我的,都到這個地步啦,當然要獻上一點意料之中的表演。”

她眼裏透著清淺的光,狂風拂過櫻發,也遮不住滿臉躍躍欲試的笑容。這樣恣意驕傲的笑臉只在夢裏、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之前見過。

剛剛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情感再一次翻湧上來。

一百個輪回,足以溺死任何情緒敏感的人類。

夏油傑順從地放下手。

他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。

於是,他看著她縱身跳下高樓,那一瞬間,詭異的血色光亮糾纏交錯地出現在少女裸露的肌膚上。

她的瞳孔染上了不詳的腥紅。

瞳孔也猶如狩獵時的野獸,非人的長尾與獸耳在這一刻好似無聲地彰顯什麽。



是枝千繪久違的體會到了塔塔開的樂趣,如果要讓她評價一下現在的游戲體驗,她一定會開心的高呼一聲:不愧是最強!

這不比恐怖游戲有意思多了!

少女眉目帶笑,或許是久違的戰鬥調動大量咒力,她周身的咒力火焰在濃墨般的夜色下猶如夜空中綻開的煙花,璀璨至極。

白發少年與咒靈抗爭的思維遲滯了一下。

連帶著腳步都慢了半拍。

沒有高光的蒼瞳裏倒映出一束絢爛的光。

意識深處的少年忽然想起了過去。很久以前的天滿宮,也是這麽漂亮的顏色。

那還是他很小時候的事情了。

天生就被賦予的六眼十分消耗精力,再加上覺醒的無下限術式,對年幼的五條悟來說是很大的負擔。

有時候會頭痛到睡不著,就回去坐在走廊上吹冷風。

很深的夜晚,就連給他守夜的女傭都睡下了。五條悟一個人盤腿坐在走廊上,吹著涼絲絲的夜風,鈍痛的眼睛才會稍微平息一點。

天滿宮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。

聊著不知所謂的話題,看著璀璨明亮的咒力聚攏成一束煙火,極大程度緩和了六眼帶來的負擔。在話題最末尾,五條悟總會沈沈地睡過去,再醒來,就是新的一天。

只有他能看見的火光猶如一貼良藥,陪他度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時間。

天滿宮對於五條悟來說是什麽呢?

這個問題不止一次出現在五條悟腦海裏,但他始終找不到答案。

——‘鈴。’

註意力重回現實。

綴著鈴鐺的編發劃過夜空,鈴聲輕響,瞬息間,尖銳帶血的指甲就撕開了周圍的無數咒靈。

猙獰的腥紅瞳孔淌過血色。

龐大的咒靈在她腳下奄奄一息,櫻發少女居高臨下地俯視和她拉開距離的白發少年術師,忽地笑了笑,眨眼間,消失在原地。

——‘哢嚓’。

無下限的防禦隱隱有了碎裂的紋路。

足以突破物理法則的力量撕開了無可匹敵的術式,卻在接觸到少年的最後一刻收手,她輕而易舉地摘走白發少年臉上的墨鏡,與那雙璀璨華光的蒼瞳對視。

五條悟在咒力的操控下,擡起手,扼向少女纖弱的脖頸。

動手的前一秒,五條悟在意識深處聽見了呼喚。

——“悟。”

——“沒有意義的夢該醒了。”



天滿宮為五條悟開啟了後遺癥極強的術式血壞。

五條悟突破了咒靈的控制。

高樓之上的詛咒師轉身離開,接下來的事情他已經有了打算。

毫無疑問,無論天滿宮對於五條悟來說是什麽,都值得他未來在獄門疆前為她停留一分鐘。



兩天後。

禪院甚爾坐在病床前面無表情地削蘋果,一邊聽是枝千繪試圖給他解釋這次為什麽會進醫院的理由。

生氣?

他已經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了。

少女的性格,甚爾早就習慣了。

但是,與其說是解釋——

男人擡眸瞥了一眼打著點滴還興高采烈在覆盤的櫻發少女,把蘋果切開,本來想直接丟進盤子裏,想了一下還是用放的。

切開的蘋果擺了一圈,削成了少女指定的小兔子造型。

喜提少女心爆棚的小兔子蘋果,是枝千繪喜出望外,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打點滴,迅速伸出手去拿——被禪院甚爾攔下來了。

黑發男人把她的手放回被子上,無奈到了極致,懷疑自己是不是稍微疏忽一點這個人就能把自己折騰死。

說真的,惠都比她好養。

禪院甚爾嘆了口氣。

他把盤子遞到是枝千繪沒有打針的另一只手邊,壓著聲音,動作卻很輕,“動作別太大,血會回流,要什麽我去給你拿。”

雖然並沒有被說什麽但莫名感覺有被教訓到。

是枝千繪安分了兩秒,嚼著新鮮的蘋果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錯過了什麽。

是枝千繪看著眼前的黑發成男。

肌肉猛男在削可愛的小兔子蘋果誒。

可惡,多麽樂的畫面,居然光顧著覆盤忘記截圖了!

錯失一個億!!

千繪頹了。

折騰人的家夥安分下來,禪院甚爾這才開始思考她毫無保留對他說的那些‘覆盤’。

少女說,前兩天那個任務從本身開始就是有人設下的陷阱。

特殊的「帳」極大程度削弱了術師對咒力感知,百物語之主的領域從小學生死亡事件開始就在持續,因此六眼在踏入領域的時候只關註了那裏濃厚的死亡氣息。

那些控制五條悟的咒靈潛藏在領域之下。

任務等級不是特級而是一級就是為了讓年輕人放松警惕。

至於是怎麽瞞過宛如全方位4K無損攝像頭的六眼……

少女表示理解,活了上千年的家夥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小技巧也很正常。

但禪院甚爾沒有腦子裏有無數個小算盤的是枝千繪那麽輕松,男人眉目緊蹙,望著躺在病床上氣色慘淡的少女,面色愈發難看。

“你剛才的意思是說,那個人、和你合作的那個家夥。你知道他會這麽做?”

是枝千繪點頭,毫不知情自己在男人的底線上反覆橫跳,她歡聲回答道:“嗯哼,我和他嘛,半斤八兩,誰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合作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協約而已。”

“不過不用擔心我啦,甚爾。”

是枝千繪眉眼彎彎,“我可厲害啦!”

她和羂索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陷阱,自然談不上什麽情深意切的合作。

從頭到尾,一切的一切,都是為了她想要的星辰大海與紙片人,僅此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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